前些日子的热播剧《琅琊榜2》里,有一个情节让笔者记忆犹新:医生小姐姐林奚效仿神农,云游四海,辛辛苦苦编写了药典《百草新集》,却不想署名。因为她认为世人对女子多有偏见,会因为她的署名对这本药典加以轻视,导致经典不能得以流传。这时候平旌小哥哥说话了,如果女子都像你这样做了好事不留名,又要如何消除世人的偏见呢?

不得不说,在过去,性别歧视根深蒂固,女性在科学界根本无法立足。你看,林奚作为一个女医生,都不愿意在自己写的书上署名。
七十四年前,也有一位女性物理学家,她被爱因斯坦称为“德国的居里夫人”,被美国人称为“原子弹之母”,却因为性别歧视,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。

她就是奥地利科学家,莉泽·迈特纳 Lise Meitner (1878.11.7 ~ 1968.10.27)
迈特纳是犹太人,父亲是个律师,家庭条件还算优渥。1901年,迈特纳从维也纳科学院高中毕业,那么之后就应该上大学咯。BUT,1900年前后的维也纳,是不允许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。迈特纳在父母的帮助下,成功进入了维也纳大学,学习物理和数学。

迈特纳从学业伊始,就对放射性物质十分感兴趣,尤其是听到居里夫人发现镭这个消息后,她更是对原子物理学,产生了极大的兴趣。
1905年,迈特纳博士毕业。你没有看错,人家花了四年就把本科——博士,全读完了,而且还是物理+数学两科。这样优秀的女青年,当然不会留在维也纳这种二三线城市,她去了科学家的乐园--柏林,投奔量子力学之父马克思·普朗克。

然鹅,一线城市柏林性别歧视的程度,并不亚于维也纳。普朗克本人,也不赞成女性参与科研。但普朗克对迈特纳的才华,还是比较欣赏的,所以“慷慨”地给出了一个选项:“你可以来我的实验室,但是,不发工资哦!” 还好,迈特纳有爸爸,不差钱!
1908年,迈特纳终于如愿开始了她的科研工作。由于普朗克不允许她公开在实验室露面,迈特纳只能和另一个科学家奥托·哈恩,躲在地下室搞研究,连上厕所都要跑到附近的餐馆。

搞研究就会发文章,但是和林奚不一样,迈特纳根本没想到,自己会因为性别原因,被出版社拒绝。编辑当着迈特纳的面说:“压根儿就没想过,要发表由一名妇女撰写的文章”。所以大部分文章的第一作者,都是哈恩。
原子核物理学之父 欧内斯特·卢瑟福,一直到见到迈特纳真人之前,都不敢相信这么优秀的科学家,是个女人。
不久之后,迈特纳的爸爸去世了,承受丧父之痛的同时,迈特纳还得操心自己的经济来源,普朗克有点看不下去了,让迈特纳当自己的助手。“emm……可以发工资,但是不高哦”。迈特纳非常知足,继续踏踏实实搞科研。随着科研成果不断发布,人们对这位女性物理学家,才开始有了些许敬畏之心。1913年,迈特纳获得了柏林大学皇家化学研究所永久职位,继续和老朋友哈恩一起,研究放射性物质。

1914年,一战爆发。目睹惨烈战争的迈特纳,隐隐觉得自己的研究会涂炭生灵。为了帮助更多的人摆脱伤痛,她在战地医院,做了一名X射线护士。
1917年,战争接近尾声,迈特纳和哈恩在这一年发现了放射性金属元素镤(Pa),最稳定的同位素镤-231.
虽然,研究成果的第一作者,依然是哈恩,但人们已经无法忽视 莉泽·迈特纳,这个名字了。

1922年,迈特纳成了柏林大学第一位女性教授,受关注程度不亚于现在的网红,就普普通通上个课,教室里全是记者。当时,迈特纳指导的研究生中,有一个中国学生叫王淦昌。

没错,就是那个中国核科学的奠基人,两弹一星元勋--王淦昌。
一直到二十世纪30年代中期,迈特纳每年都被提名为诺贝尔化学奖候选人。然鹅,你懂的……没有为女性颁发诺贝尔奖的先例。拿不了奖,安安静静搞科研、教书,也不错啊……直到希特勒上台。

1938年,德国占领奥地利。作为一个犹太人,迈特纳的静好岁月彻底被打破。纳粹分子和激进的同事,极尽所能迫害她。但是,迈特纳仍然坚持协助哈恩,推进原子物理的研究工作。之后纳粹逐步掌控了所有科研机构,迈特纳被迫流亡瑞典。那年,她已经60岁了。

迈特纳在瑞典的研究机构,继续开展工作。与此同时,哈恩正在做一项关于放射性元素——铀(U)的实验。
这里,有必要介绍下实验背景。大家还记得爱因斯坦著名的方程式吧。
E = mc2
能量=质量*光速的平方
这个方程式,意味着物体质量的变化对应着能量的变化,当质量为m的原子分裂为m'和m''时,释放的能量是巨大的,从而产生巨大的破坏力。
人们因此意识到原子能的神奇力量,战争中的科学家们想到,可以用它来发明毁灭性的武器。幸运的是,作为宇宙中大部分物质的构成基础,绝大多数原子都很稳定,想要释放其中的能量,灰常灰常困难。
有一天,哈恩无意中用一种慢中子来轰击一小块铀的样本。结果,反应过程释放出巨大能量,铀核也分裂为两种放射性元素以及若干个中子,其中一种元素和钡(Ba)很像。哈恩非常激动,他意识到,这不是一般的放射性嬗变,但这是什么呢?于是,他写信向远在瑞典的迈特纳求助。
最终,迈特纳发现,轰击发生时,铀核吸收了中子,并分裂为质量更小的原子核。他们将这个过程命名为
核 裂 变 nuclear fission。通过进一步研究,他们发现生成的那两种放射性元素分别是 钡(Ba)、氪(Kr)。而同时产生的中子,被其他铀核吸收后,又会发生新的裂变。如此一来,中子的数目成倍增加,从而引发更多的铀核裂变。这种核裂变就是链式反应 chain reaction。
按照爱因斯坦的公式,迈特纳算出了一个铀核裂变释放的能量,就有200 Mev。而1g铀材料中含有无数个铀核,如果1g铀材料中的所有铀核都能产生核裂变,能释放多少能量呢?emm……也就是……1kg烈性炸药爆炸释放能量的20000倍。除此之外,迈特纳还算出了铀核吸收中子裂变成新核的时间,约为10-12~ 10-13秒。
现在知道“原子弹之母”这个江湖称号,是怎么来的了吧。
1939年,迈特纳和外甥弗里施,联名发表了关于铀核裂变的正确解释。
1944年,哈恩因发现核裂变现象,获得诺贝尔化学奖。
等等!发现现象的人得奖了,解释了核裂变原理的人没得奖?这是什么操作?
对,你没有看错,哈恩从头到尾都声称,核裂变成果只属于他一人,而迈特纳只是自己的助手。
那时候,物理学界知道真相的人,都纷纷声援迈特纳。此后,迈特纳3次被提名为诺贝尔物理学奖候选人,然后,并没有然后……
尽管没有出现科学界的“世纪大撕逼”,但一生承受着不公的待遇,还被合作三十年的老友这样背叛,迈特纳应该是很心寒的。晚年的迈特纳移居英国,将仅剩的岁月都献给了原子能的和平利用。
作为一个杰出的物理学家,迈特纳大半生的坎坷遭遇,都归因于她的性别。拥有天赋和才华,却因腐朽的社会观念,差点没能走进历史。
说来也是神奇,转眼多少年过去了,封建社会没了,帝国主义滚了,无数的精神糟粕都成了化石。性别歧视依然存在,目测还会存在很长时间。
到现在,女性的能力和作用,依然被严重低估。有多少人还抱着女性=嫁人+生孩子,这样落后的想法。而比男性轻视女性更加可怕的,是女性从小受到的教育,以及被深深植入脑中的刻板印象:
粉色、公主、纱裙
温柔、体贴、顺从
天真、柔弱、委婉
衣服、包包、口红
……
这就是女性?不不不,这才是!

要改变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,靠唇枪舌战是没有用的。你只需要勇敢地做自己,和迈特纳一样,在人们都墨守陈规的时候,敢于做出和别人不一样的选择。不管途中遭遇什么困难,都微笑着走下去,让世人看到你的价值!
那么,节日快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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